阳山历史文化《千年难寻阳山关》(陈和谦)_阳山风光_本地历史文化 返回


千 年 难 寻 阳 山 关

陈和谦

  本人曾在《寻找阳山关》?一文(发表于2009年10月21日《清远日报》)结尾写道:“阳山关既然是古代岭南三大军事要塞,四周附近必有守关的军事遗迹,如古石墙、古石碑、古石刻、古石道、古建筑等,只要在最有可能设关的地方找到这些遗迹,阳山关就会露出他神秘的笑容。”但之后经本人多次搜寻考证,阳山关始终未见任何踪迹,连一丝一毫的踪影都没找到。我不禁想到,阳山关既然存在,为什么一千多年来,阳山关与横浦关、湟溪关一样,究竟设在何处,至今都没找到,没有确切定论,是子虚乌有还是确有其事?
  这种疑问,我一会否定一会肯定,一会肯定一会否定。如果真有阳山关,没有理由找不到,但为何这么多人花了那么多的心血精力,却至今还没有找到?如果说没有,那么多史书白纸黑字记载着的阳山关,难道是史学家酒后杜撰出来的?亦或文人墨客凭空虚构而成?
  带着种种疑问,我对阳山关又重新作了一番分析考证。除了搜集有关阳山关的历史资料,并多次到极有可能设关的地方实地考察,在此过程中,那早已远逝的历史硝烟一幕一幕地涌现在眼前。
  阳山关在历史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迷雾?经本人深入分析研究,都是人为造成的,把阳山说得云里雾罩的,正是那些寻找阳山关却又不懂阳山关为何物的“专家学者”。
  一是某些缺乏严谨治学精神的所谓专家学者们,未经深入调查考证,主观臆断所至。比如,阳山县名的来历:“阳山县,因秦末于此设立阳山关而得名”。这本是一句不合逻辑的话,但也被人们引用了不知多少年。“阳山县”怎么会因“阳山关”而得名呢?这是一个本末倒置的问题,事实上是设关之前这里就叫阳山,因为在阳山这里设关,所以才叫“阳山关”,后因关置县,叫阳山县。后人不加推敲判断,也就沿用这种不合逻辑不合实际的说法。
  二是历史上某些学养不深缺乏历史、政治、军事和地理常识的书生们咬文嚼字胡乱拼凑猜测。我们不妨再看看顺治本、乾隆本、道光本、民国本《阳山县志》有关阳山关、湟溪关这些前后不一互相矛盾的记载。
  顺治本
  《卷之一·舆地三·山川》:骑田岭,即古湟溪关。
  《卷之二·政务八·关镇》:阳山关,在县治之上七十里,汉武诛建德,兵出桂阳下湟水,即此地也。
  湟溪关,在县治北,当骑田岭路,秦于此立关。
  乾隆本
  《卷之十四·关镇·关》:阳山关,《元和郡县志》:在县西北四十里茂溪口。
  《卷之十六·名胜志·山川·溪》:茂溪,在县西北四十里,阳山关在溪口。
    道光本
  《卷之二·舆地下·山川》:企堑岭,亦名铜锣寨,在县东北十二里,当县治之左,高三百余丈,上有
  石刻湟溪关三大字。见石刻。按:旧志作骑田岭,一名黄岑山。又云:在县北二里,误也。骑田岭在宜章县北三十里。
  《卷之二·舆地下·山川》:茂溪在县西北四十里,阳山关在溪口。见《元和郡县志》。按:今铜锣寨岭有石刻湟溪关三大字。与此所载不同。
  《卷之十二·古迹·城址》:阳山关即湟溪关,在县东北十二里铜锣寨岭。《史记》:尉佗移檄阳山关曰:盗兵且至,急绝道聚兵自守。今铜锣寨岭正当骑田岭路,故秦于此立阳山关。《元和郡县志》阳山关在县西北四十里茂溪口,旧志在县西七十里,均误。宋林槩有湟关铭并序。见石刻。
  《卷之十五·石刻》:铜锣寨岭题字存,右(上)三字在县北铜锣寨岭,当骑田岭路,秦于此立阳山关。《史记》:尉佗移檄阳山关。即此。字大尺余,横书石崖上。旁刻小字,多剥落,不辨时代。考宋连州牧林槩已有湟关铭。此三字当是唐宋间人手笔也。
  民国本
  《卷之十四·古迹·城址》:阳山关即湟溪关,……(全文与道光本《卷之十二·古迹·城址》条同,故下文略)。按:此云铜锣寨岭正当骑田岭路,误也。
  看完上述文字记载,我是满头雾水,越看越糊涂,越想越不明白。?这些文字记载,只要认真细致地分析,你就会发现是非常含糊混乱、不合逻辑的。“湟溪关,右三字在铜锣寨当骑田岭路,秦于此立阳山关”?,在“湟溪关”设立“阳山关”??“湟溪关”即“阳山关”?“右三字在铜锣寨当骑田岭路”,“右三字”是哪三字?“在铜锣寨当骑田岭路”,?骑田岭在铜锣寨?还是铜锣寨在骑田岭?“在县东北十二里,当县治之左,高三百余丈,上有石刻‘湟溪关’三大字。”?“县治之左”?以什么方向为参照?“高三百余丈”是什么东西高三百余丈?本人认为,这些含混的文字记载,说明文字记载者素质之低,学风极不严谨,所以是不能作为历史的真实来考量的。   必须指出的是,有些后来者,他们对着某些文字记载,历尽艰辛,苦苦寻找“阳山关”,而且反复爬到现在的高峰岭山口电视差转台路段去不停地搜寻,这是半山腰上的荒芜之地,稍有常识的人都会明白,阳山关作为具有巨大军事作用的历史雄关,设在那里有何作用?根本毫无意义。所以说,有不少寻找阳山关的人,却根本不知道阳山关是怎么回事,难怪历经千年,人们苦寻阳山关却一无所获,实在令人扼腕叹息。
  因此,我们分析、研究、寻找阳山关,不能拘泥于、更不能沉迷于古书里的文字记载,有时一人糊涂十人传抄,于是离事实本身越来越远。今天,当古代的战火烟云远逝,历史的尘埃早已落定,我们不能不对阳山关再以历史、政治、军事、地理、人文等多方面作出客观科学的考量。

  阳山关应是秦汉时期的水陆交通要道

  司马迁《史记·卷一百一十三·南越列传第五十三》载:南越王尉佗者,真定人也,姓赵氏。秦时已并天下,略定杨越,置桂林、南海、象郡,以谪徙民,与越杂处十三岁。佗,秦时用为南海龙川令。至二世时,南海尉任嚣病且死,召龙川令赵佗语曰:“闻陈胜等作乱,秦为无道,天下苦之,项羽、刘季、陈胜、吴广等州郡各共兴军聚众,虎争天下,中国扰乱,未知所安,豪杰叛秦相立。南海僻远,吾恐盗兵侵地至此,吾欲兴兵绝新道,自备,待诸候变,会病甚。且番禺负山险,阻南海,东西数千里,颇有中国人相辅,此亦一州之主也,可以立国。郡中长吏我足与之言者,故召公告之。”即被佗书,行南海尉事。嚣死,佗即移檄告横浦、阳山、湟溪关曰:“盗兵且至,急绝道聚兵自守!……”
  “阳山关”最早出现在这段史书记载中,而司马迁的《史记》则被认为是历史的“实录”,具有很高的史学价值。在《史记》中,司马迁尊重事实,秉笔直书,为后世留下了一部信史,“不为君王唱赞歌,只为苍生说人话”,与当今的一些所谓专家学者的治学态度有着根本的区别。从这段最早的关于阳山关的史书记载中可以看出,横浦关、阳山关、湟溪关是三个并列的绝道险关,也就是说阳山关并非湟溪关,顾颉刚等编的地图出版社出版的《中国历史地图集·古代史部分》,也将三关绘入了相关地图,阳山关即湟溪关的说法即可否定。
  “南海僻远,吾恐盗兵侵地至此,吾欲兴兵绝新道”,这里所说的绝“新道”,就是秦朝当时为征服岭南运输物资和军队而开辟的水陆交通要道。岭南被秦王朝征服后并入了秦国的版图,但为了防止控制南越王国进犯中原的可能,秦朝于是在岭南设置了横浦关、阳山关、湟溪关三个军事工程。
  我们从这段最早关于阳山关的文字中,可以知道,阳山关由原来控制南越北犯的军事防御作用,变成了南海尉任嚣和南越王赵佗阻止中原乱兵进入南越的防御工程。当时的南海尉任嚣担心天下大乱,英雄豪杰并起反秦,虎争天下会祸及南海:“吾恐盗兵侵地至此,吾欲兴兵绝新道,自备,待诸候变”。故守关绝道,待天下有变,南海尉即可成为“一州之主”。任嚣死后,赵佗即按此行事:移檄告横浦、阳山、湟溪关曰:“盗兵且至,急绝道聚兵自守!”在这三个绝道险关聚兵把守,不让中原诸兵进入岭南。在粤北守住这三个关隘,北兵无论是从陆路还是水路都很难进入赵佗统辖的南越。所以,横浦、阳山、湟溪关必定是秦朝时期水陆交通上的天险要道。

  阳山关应是天然雄关

  岭南,就是指大庾岭、骑田岭、都庞岭、萌渚岭、越城岭五座山岭之南。五岭山脉层峦叠嶂,东西一字排开,延绵1400余公里。同帝国在北方击退匈奴、修筑长城防御的办法正好相反,远在岭南的秦军大修穿越五岭的道路史称“新道”,并在道路险要的地方设关防御。
  五岭山脉直至现在仍覆盖着茂密的原始森林,两千多年以前的秦朝,不但猛兽和毒蛇存在巨大威胁,群山之间也形成了众多湍急的水流,这就如同设置了一道天然的封锁线。
  然而秦军知道,帮助他们把岭南纳入帝国版图的,正是流淌在岭南群山里的那些河流,他们正是借助这些河流运送物资粮食和队伍,攻进了南越。当秦军平定岭南以后,为了加强对南越的统治,密切与岭南的往来,也为了防止岭南的越族人向中原进犯,就在五岭山脉的险要地方设置了控制河道的关卡,最主要的就是后来被称作“岭南三关”的横浦关、阳山关和湟溪关,这是南北之间进出最快的交通要道。
  广东阳山县境内有两条主要河流汇入北江,一条是从阳山西北的连州流经阳城的湟水(古时又称洭水),一条是从阳山东北流经岭背犁头汇入青莲的陶江(桃江),两河在青莲汇合,再流经英德的浛光、大湾,在连江口与北江相汇,形成了浩浩荡荡的珠江水系。从湖南境内流入广东阳山县的两条主流两边,
  山势十分险峻,一路上多是险滩急流,但流经阳山县境在青莲汇合之后,江面变得开阔,水势也变得平缓,阳山关正好控制了这段水道。在青莲至英德河段,水势虽然较为平缓,但两边依然高山险峻,有绝道天险之势,如果在这些最险要的地方设关防御,根本不需要构筑什么军事工程,那些深林高山天然屏障,就是最伟大最坚固的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”的天然军事防御工程,只要在这些最为险要的交通要道派兵驻守,设置一道一道的军事防线,就足以抵挡外敌入侵。为什么横浦、阳山、湟溪关三关设在何处一直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,至今没有定论,道理或许就在这里。横浦、阳山、湟溪关三关极有可能就是天然雄关,它不只是一个小地点,而是在某一个险要的地段设置的一道又一道军事防线(阻止船只和部队通行的关卡),因而极难找到设关的具体遗址。本人在《寻找阳山关》一文的结尾中写到的“阳山关既然是古代岭南三大军事要塞,四周附近必有守关的军事遗迹,如古石墙、古石碑、古石刻、古石道、古建筑等,只要在最有可能设关的地方找到这些遗迹”里所说到的古石墙、古石碑、古石刻、古石道、古建筑等遗迹,或许子虚乌有,即使有,也是一些简单的辅助设施,这些简单的辅助设施,历经两千多年的沧海桑田及“天灾人祸”,也应该早已销声匿迹踪影全无。如此,千年难寻阳山关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  阳山关应在阳山水口下游

  据史书记载:秦之后,南越王在既惧且喜的烽火岁月中度过了93个春秋。元鼎六年(公元前l11年)夏,南越相吕嘉起兵反汉,屠杀太后、越王及使臣,另立赵兴之兄术阳侯赵建德为王,并在番禺城北外石门诱歼韩千秋护卫军。汉武帝闻讯大惊,封路博德为伏波将军,率四路十万“楼船铁马”大军,出桂阳(今广东连州),下湟水(今北江),出豫章(今南昌),下横浦(今韶关),出零陵(今桂林),下离水(今漓江),发夜郎(今贵州)兵,下牂柯江(今红水河),浩浩荡荡讨伐南越。吕嘉令南越军依托横浦关、阳山关、湟溪关、漓水关,凭险抵抗。 伏波将军路博德由于奉汉武帝之命监视南越王动向,在连州屯兵一年有余,与越人友善,在下湟水屯兵阳山水口攻阳山关时,南越军一听伏波将军至,知其仁德,敬其威名,无心恋战,意志动摇,阳山关因此很快被攻破。阳山水口的将军山就是因伏波将军攻打阳山关在此屯兵而得名的。
  路博德之所以屯兵水口,就是因为要攻打处于水口下游的阳山关。
  在战国时期,现阳山域内有“阳禺”国,为当时广东的三个小国之一。据现代中国著名古地理专家顾颉刚先生、谭其骧先生论证,《吕氏春秋》所说“阳禺”,就是如今的“阳山”地区。阳禺国是没有君主的小国,治所在今天清远北部地区,即今阳山县之东南青莲镇峡头一带。谭其骧主编的《中国历史地图集》,也把阳禺国注于英德附近。也就是说,青莲峡头一带地理位置十分险要,战国时期的无君主的阳禺小国,也能在此得以生存。
  今人也有经考察认为,北起与湖南宜章县莽山镇接壤之阳山县秤架瑶族乡三元坳,南至青莲镇通津码头有秦朝古道。据阳山博物馆及阳山县志有关资料记载,今属阳山县岭背镇蒲芦洲村委会犁头坪自然村有古芙蓉祠旧址,1984年2月,曾在该地冲二村发掘东汉古墓一座,出土战国时代青铜矛、秦铜钱、汉青铜器等一批珍贵文物,说明此地有南北连通的古官道的可能。岭背镇为何称岭背?或许就是翻越五岭之一后的山背。今犁头马落桥,因大官下马过桥而得名,直至民国,仍作水运卡口,有驻军守护。也是秤架至青莲古道犁头大青蓝至乳源县三木角古道的交叉点,地位至关重要,古迹有李兴祠、白马庵。秤架至青莲古道的深塘村旁七娘庙有碑文曰:“岩看一面,江送六朝,秦关百二,汉塞三千……”也就是说,秦关古道在青莲一带留有痕迹。如果上述这些都是真的,即具有巨大军事意义的阳山关设在水口上游,从湖南经秤架岭背南下至青莲的水陆官道根本未被有效遏制。
  另按下面古代历史军事地图所示,阳山关所标示的具体位置,应在今阳山县城东南方向(距离现县城约十至三十公里处,地图标示误差要考虑在内),故阳山关在水口下游,正与上述史料吻合。
  据本人从历史、政治、军事、自然地理以及各种史料分析考证,秦汉时期具有巨大军事作用的阳山关,应是绝道天险、天然雄关,设置在今阳山县青莲镇一带,显得更为客观合理,更符合历史事实。诚然,历史真实不能靠想当然,当我们找到更有力的历史铁证,阳山关的历史真相才能大白于天下。